胎兒享有繼承權 專家解讀《民法總則》亮點

據(jù)經濟之聲《天天315》報道，自十月起，一系列與百姓生活息息相關的法律法規(guī)正式開始實施。作為中國民法典的開篇之作，《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》于10月1日起施行，我國民事法律制度就此開啟“民法典時代”。

總則共206條，被稱為“民事權利的百科全書”，將影響每個中國人的生活。全國人大新聞發(fā)言人傅瑩曾這樣評價《民法總則》的意義，她說：“我們很多人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用到刑法或者其他專門法律，但是每個人的衣食住行、經濟活動都離不開民法。”

北京中聞律師事務所律師李斌、北京市律師協(xié)會消費者權益法律專業(yè)委員主任蘆云做客《天天315》周末會客廳，共同解讀相關話題。

經濟之聲：《民法總則》是一部什么樣的法律？它對公民的哪些行為、權利和責任做出規(guī)定？

李斌：“要編纂中國民法典，《民法總則》是開篇之作。它是總領民法分則各個環(huán)節(jié)的基本原則的規(guī)定，比如合同法、物權法、侵權法、婚姻家庭法和繼承法，因此其很多原則性規(guī)定，包括權利、責任等，都對于分則的立法和司法實踐具有非常關鍵的引領作用和統(tǒng)帥作用。

1987年1月1日生效的《民法通則》，由于當時我們單行法的立法還不夠充分，合同法、物權法還都沒有，所以它起到了部分分則的作用，規(guī)定了很多具體的法律規(guī)則。當然，《民法總則》生效實施之后，《民法通則》仍然有效，但《民法總則》更多關注的是綱領性的、基本的民事法律基本原則。我們作為每一個個體，作為一個平等主體的經濟社會的參與者，都應當了解自己的權利義務和責任，這樣能夠很有效地指導我們生活，讓生活變得更美好。”

蘆云：“《民法總則》是在原來民法通則的基礎上，結合近些年出現(xiàn)的一些新領域、新問題，包括對一些條款的細化，所做出的一個更高層次的規(guī)范性文件。當然，它的最終的目的是指向于民法典的編纂。它關注的不僅是個人，而且包括企業(yè)以及其他社會組織，涉及各個領域的權利義務。因此，《民法總則》不僅關乎到個人的衣食住行，它對于整個社會經濟的運行都起到一個統(tǒng)領規(guī)范作用。”

經濟之聲：法律界專家稱，《民法總則》突出家庭在民事活動中的功能地位，為什么這樣說？

李斌：“家庭是社會的細胞，所以家庭的和諧穩(wěn)定對于推動社會發(fā)展都具有非常基礎性的作用。家庭由每一個自然人組成，因此對于自然人相關權利的規(guī)定非常重要。我們通常理解，自然人是基于生理規(guī)律出生的人，我們的權利能力、主體資格始于出生，終于死亡。但問題在于，在孕婦肚子里的胎兒本身是否能夠享有一定的權利能力，這是過去的法律沒有特別明確的。

1986年《繼承法》規(guī)定，在繼承的時候，胎兒要保留必要份額，叫必留份，但它沒有認可胎兒具有權利能力。而《民法總則》規(guī)定，在接受贈與和繼承時，包括胎兒被損害時，我們有一種賠償請求權，視為胎兒有民事權利能力。即雖然他在媽媽肚子里，還沒有獨立呼吸，但在特定的領域，為了保護胎兒的權力，我們賦予了他主體資格。也就意味著，如果一個孩子在媽媽肚子里時，父親去世了，他是遺腹子，過去父親的財產要分成三份，比如在沒有遺囑的情況下，要給孩子保留一份，必留份。但現(xiàn)在規(guī)定，胎兒直接可以作為繼承人來分割遺產，只是由他的監(jiān)護人——母親代為他保管而已。如果胎兒娩出時是個死胎，沒有獨立呼吸，那么他自始就不具有民事權利能力。這份遺產的繼承就必須作為不當?shù)美?，應向其他繼承人進行返還。”

經濟之聲：另外，給大家解釋一下什么叫“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”？下調限制民事行為能力的未成年人的年齡標準，是出于什么考慮？

蘆云：“原來我們講的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，是以10歲為一個界點，10歲以下的屬于無民事行為能力人，這個民事行為能力實際是說，他可以做什么、不可以做什么，或者說他所做的這個行為之后將會產生什么樣的法律后果?；诂F(xiàn)在的教育，以及青少年心智發(fā)展比較全面等各個方面，下調了年齡標準，原來是10歲，現(xiàn)在是8歲，這也是符合全世界的總趨勢的。這個行為能力實際是一個法律用語。實踐中，比如一個初中生，去買個本、買個筆等，這是沒有問題的，它在法律上也是一種行為能力，他所簽訂的也是一份合同，這與其年齡、智力是相匹配的；但如果一個初中生簽訂了一單多少錢的買賣合同，或者進行了某種財產的處分，通常意義上講，這已經是一種超出這個年齡所能判斷和預期的一種行為，這時所發(fā)生的這個行為是無效的。”

經濟之聲：這筆錢我還可以追回來嗎？我不想把這筆錢用于打賞，我可以再拿回來嗎？

李斌：“當然，現(xiàn)在如果這個合同是效力待定的，比如我沒有這個能力，判斷不了這么大筆交易的后果是什么，家長不同意、不追認，這個合同自始歸于無效，如果是無效能夠雙方返還，那么要求返還相關交付的資金是可以的，但是我也考慮到一個問題，他是以誰的名義來從事這樣一個行為的，比如我是以我父母的賬號，用他們的手機號進行注冊的，而作為合同交易相對方，它們是沒有面對面見過面的，它以為這是一個成年人和我交易，所以這是不是一個代理的問題？它本身就是一個未成年人，它不具備做代理的資格。比如打賞，但是不太了解這個規(guī)則，如果這個規(guī)則是沒有辦法完全恢復原狀的，你已經履行過這個行為了，怎樣能夠百分之百的把所有資金都退還給你，這也是一個有爭議的問題。所以我們還是要防范于未然。家長要妥善保管手機，不要讓孩子輕易有機會通過你的相關賬號去實施一些民事行為。因為雖然法律上規(guī)定的比較清楚，假定一個限制行為能力人不能獨立實施民事法律行為，那涉及一個效力待定，不追認就無效，即便無效，你怎么去主張這個權利？這個過程怎么來證明？這是很麻煩的一件事情。所以家長還是要加強對孩子的監(jiān)管、教育。

作為網站相對方，他具不具備識別的能力，比如你是用家長賬號來進行操作的，我怎么能夠知道對方是一個未成年人呢？我們要考慮到這種交易模式，畢竟不是一個面對面的交易，可能還有一些特點在里面。”

經濟之聲：這種識別有沒有可操作性呢？

蘆云：“這在實踐中確實是個難點，它表現(xiàn)出來的肯定是用家長的賬號去登錄進行打賞，但實際上是一個孩子在操作，這肯定就會出現(xiàn)一個舉證的問題，對于交易的相對方來講，它認為這可能構成一種表見代理。當然這個表見代理可能不完全是我們原來所說的傳統(tǒng)意義上的那種表見代理，但是他會認為這是一個成年人完成的，但是我如果想證明，這不是我本人進行的，我就要舉證，這是一個舉證能力的問題。”

經濟之聲：另外，《民法總則》中還強調了撫養(yǎng)、贍養(yǎng)義務。這對老百姓又意味著什么呢？

李斌：“我們本來就有一個扶老攜幼的傳統(tǒng)文化道德標尺，同時，婚姻法本身就有規(guī)定，那也就意味著，我們對于未成年子女是有法定的撫養(yǎng)義務的，而成年子女對于沒有自理能力、生活能力的父母，也是有法定贍養(yǎng)義務的，只不過民法總則是總則，它是統(tǒng)領全部的民法相關法律的。我們的老年權益保障法寫了，但是如何執(zhí)行？所以我們在立法的時候，我們要規(guī)范那些法律能夠規(guī)范的，而不僅僅是道德領域的，因為法律和道德是兩種社會規(guī)范，大家不要錯位。如果他不?；丶铱纯?，你有什么樣的強制力，讓他回家看看？我們的民法總則作為一個基本的民事法律，它是要規(guī)定基本原則的，比如你要撫養(yǎng)兒童、贍養(yǎng)老人，這是你的道德義務，更是你的法律義務，如果你違背了這樣的義務，你就要承擔法律責任，我就可以要求你支付撫養(yǎng)費，支付贍養(yǎng)費，而且這樣的支付撫養(yǎng)費、贍養(yǎng)費的案件是不適用于訴訟時效規(guī)定的，不管過了多少年，我都有權要求你支付當年你該給我的那部分費用。”

經濟之聲：民法總則同時也積極倡導樂于助人、見義勇為的精神。在法律層面上怎么解讀？對弘揚社會正氣會帶來哪些影響？

蘆云：“首先，像見義勇為這一類行為，實際上是一種民族的文化傳統(tǒng)，但因為現(xiàn)在民法總則還是起到一個統(tǒng)領的作用，它不會具體細化到怎么操作，怎么落實，怎么實施。如何具體實施這些條文？比如像債法、物權法，包括現(xiàn)在的人格權法有沒有可能獨立成編？或者還是需要相關的條例，具體的可操作的、可執(zhí)行的文本去落實。”

李斌：“這個問題其實爭議挺大的，其實我們通常的理解是，你去救助別人，你也有義務，你不能隨便去救助，因為這是個技術活。其實你應當有一個注意義務，如果你有重大過失，你沒有履行一般人都能夠盡到的責任，你還是要承擔相應責任的。但后來有人認為，你既然要提倡見義勇為，鼓勵大家去幫助別人，那你就要解除我的后顧之憂，我不能因為我的幫助行為反而要承擔責任，如果有了這樣的束縛了，我就不會再去積極的幫助別人了。

因此我們的法律最終在184條規(guī)定，如果你自愿實施緊急救助，造成受助人損失的，救助人是不承擔責任的。也就意味著，我們可以放心大膽的去救助別人了，但是我也要提示各位，你去救助別人的動機是好的，但是一定要注意你的救助方式和方法，如果沒有那個能力，就不要輕易去施加援手。”

經濟之聲：民法總則實施以后，民法通則會不會退出歷史舞臺？總則和通則之間到底有什么樣的一種關系？

李斌：“當然，民法總則實施以后，民法通則仍然是有效的，兩部法律是并行不悖的，但是如果兩部法律之間存在沖突，是以民法總則為準的。”